blog 26:如果让社会学家来设计一场剧本杀| April 4, 2021

今天去玩了一个剧本游戏,有点像模拟人生+小型社会实践的感觉。项目发起人是一群艺术家和社会学者,会通过空间装置、剧场游戏、研究探讨,「实践一种流动但又落地的坚韧的支持网络,预演一种关怀经济导向的社会生活。」

游戏流程大概是每个人抽一张卡,卡上有职业和年龄,还有五个维度的分数:个人可支配时间、个人健康、关系健康、稳定度、安全网。任意一个维度变成0,游戏角色将死亡。

在每一轮里,都会发生一个公共性的社会事件和一个私人事件。玩家可以在每一轮中用【钱币】去购买商品/社会服务,用来增加自己的维度值。但是某些服务只能用【互助币】购买,【互助币】必须与他人结成关系才可获得。关系一共分为三层:

1/ 一阶社会关系:互相了解,偶尔可以吐露心声;

2/ 二阶社会关系:更深层的接触,达成了某种承诺

3/ 三阶社会关系:被社会承认的一种亲密关系(此关系必须各自找到一阶/二阶互助者作为公证人)

我抽到的角色是37岁会计师,关系健康、安全网、个人可支配时间指数都很低,财务和稳定度比较高(简单说就是有钱没时间的单身富婆?爱了😁)....

【第一轮】

时间:

⚬ 十年(现实里十分钟)

发生社会事件:

⚬ 本地新开地铁线;财务指数低于7的人时间+1

发生个人事件:

⚬ 发展副业并且十分顺利;个人财富+1,时间-1

(另外一个78岁的女生抽到了「996长期处于亚健康」,真是活到老畜到老…)

每个人需要讲述自己角色故事(这一段纯靠自己发挥想象力编造,只要逻辑自洽就行)。

于是我把自己的人设立为37岁离异中年女子,副业是做了一个单身女性的本地互助小组,想通过建立共同体联盟来抵抗生老病死的孤独,以及单身歧视年龄歧视等社会恶意。

但是!但是!我没想到的是,后面两次连续抽到了恋爱卡。场内很少恋爱卡,一般情感相关的都是什么离异啦丧偶啦,就我一个人好像月老钦定了一样。第一张是「陷入了办公室恋情」(别了吧);第二张是「谈恋爱,对方会照顾人」(算了吧)。

这和我精心打造的人设和在这个“社会”里想做的事情不太一样,以至于我后面玩得都怏怏的提不起劲。

其实游戏里,虽然年龄职业都是虚拟的,但我们会不自觉把自己现实里的identity融进去。

有个女生的职业是餐厅服务员。她因为在法国留过学,于是给这个人设添加的故事是「法国女人体验生活,来上海的法国餐厅里当服务员」。后来她抽到了一张很差的个人事件卡,说老板欠债跑路,她也受到牵连要入狱。

在分享事件的时候,她描绘说自己在中国遭遇不测,于是连夜打包行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法国,在家里继承了酒庄。

于是在这里,游戏发生了冲突和争执。其他玩家认为这里有三点不合理之处:

1/ 回到家乡时,游戏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20年,这个时候的“安全网”和“关系健康”两个指标都应该归零(而女生认为现在互联网很发达,即使过去20年了,这些社会关系还是存在的);

2/ 继承酒庄不是一个常见事件,过于玛丽苏小说情节了,不够现实;

3/ 既然女生能继承酒庄,说明是一个还算有家底的人,为什么不能在中国把债还了再回去

后来那个女生说,社会关系网不会这么稳定,肯定会有人来来去去。现实里也会有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,杳无音信,身边的人也并不知道什么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。这种无常是一种常态,这种不刨根问底的打探也是一种默契。

最后争执不下,女生也不想继续争下去,选择了一种决绝的方式--留在国内自杀(对社会关系网里的其他人也有影响,所以结成互助关系的人健康-1,互助币收回)。

玩的时候,看到市集里有一个“互助币”才能购买的东西,叫「意定监护」。查了一下这个东西:

“意定监护”是为保护成年人因其行为能力可能发生障碍或丧失,致其无法处理事务所设。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,可以与其近亲属、其他愿意担任监护人的个人或者组织事先协商,以书面形式确定自己的监护人。」

简单说,就是清醒的时候申请意定监护,万一遇到不测,手术同意书可以让ta来签字。这个豆瓣一个帖子里也提到过:讲一讲在医院见过的不婚不育的老年人的经历

一个女生问,关系健康降低0也会死么,“一个人”就不能活着吗?

然后有个学心理的男生回答说,没有社会关系的人确实会死。之前谁谁谁做过实验,如果用「一周没有能说10句话以上的人」为条件判定「社会关系为0」,则这个人最多能活五年(大致意思,感兴趣可以自己搜下)。

五个半小时里,我从37岁走到了70多岁。在最后人生总结环节的时候,我说游戏里横跨十年连续两条恋爱线,都让我有种强烈的根本无法去预设自己人生道路的无力感。

另外一个男生总结的时候说,他觉得一个下午的游戏里,每个人都在努力添加技能点、拓展人际关系,但最后会发现那四次的抽卡才是真正改变命运的节点—“折腾没用,全是靠命”。

现实世界可能就是充满不确定性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能就是脆弱无常。如果真的存在自由意志,又能在人生中发挥多大的作用呢?

这样想下去未免有点太悲观了。换个角度想,如果人生就是完全按照自己预设的轨道徐徐前进,那才比较无聊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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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每期好像都不一样,上次有期天灾主题的。主要讨论老龄困境(联系和关怀)、利益与信任(首次出现因为互相掌控秘密而结成的关系)、代际想象(年轻玩家对中老年生活想象往往很单薄)、性别与关系(首次出现类跨性别的角色设定)。

本期关怀家城市天灾频仍,15年间大部分居民的生活都在生存线上挣扎。老人滢杉自然去世,老李在即将走完人生之际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正值壮年的泸飘(前)公司前台小凯哥为了改变人生,熬夜学习编程却猝死;他的伴侣骑手小帆因为无法接受小凯哥的离世而自杀。家庭主妇Cindy和医院护工林凤在彼此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相互扶持。老李去世以后,护工思成想要完成老李去荷兰看大风车的愿望,但是实在没有钱,最后只好去了河南)。」

这个游戏其实剧本挺弱的。他们自己说是「关系中心设计」,更注重人的社会关系探索吧。